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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完全大亮的時候,柳顏歡到了浩瀚樓。張可唯提著裙子匆匆上樓,到了廂房,她先給自己灌了一大杯的水。“累死我了。”張可唯幾乎快要窒息過去。“公主上船了。”裴常勝等人原本定好走陸路,可昨夜漕幫“剛好”停靠京都碼頭卸貨,淑儀便命人包下漕幫所有船隻,一路到達南陽碼頭後,再走陸路去江州,這樣一來,路上速度可以縮減大半。自從得知江州夏澇,淑儀便讓張可唯聯絡漕幫,訂了一批毓秀書院要的貨。可巧趕上了淑儀出京,不然就白忙活了。“陸路改水路,裴將軍等人能同意?”“去賑災的是左秋雨,他雖然年紀大了點,也冇什麼政績,可他年輕的時候,在不少地方做過筆墨工作,閱曆不少。而且這是他第一次擔任如此要職,是打響他仕途的第一炮,他比誰都想將江州的事情搞好。且他性子烈,嘴巴毒,早上因為換乘水運一事,和裴大將軍吵了起來。裴大將軍都拔了刀,左大人直接把脖子抵在他刀口和他橫,最後裴大將軍退讓,讓公主上了船。”柳顏歡已經能想象這是多麼驚心動魄的一幕,裴常勝一定被氣得跳腳。他的那些如意算盤,就這麼被淑儀打了個措手不及。他的那五千兵就是旱鴨子,上了漕幫的船,什麼都要聽漕幫的。那五千人必定要分散開來,就算他要和淑儀一船,他的那些兵也冇辦法在他一呼之間到達船上,屆時誰剋製誰都不一定呢。柳顏歡吐出一口氣,“好在殿下早有準備,不然就要受製於人了。”張可唯點點頭,“殿下讓我問問你,你手上的一萬石糧食,何時可以動身。”柳顏歡詫異,淑儀什麼時候知道的?旋即轉念一想,自己讓紫菱暗中收糧,可有心人一查還是可以查到的。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動靜,被多少人看在眼裡。“京中這一萬石糧食我不準備動了,我已經將柳家的令牌交給殿下,我堂兄也在去徽州的路上,若是江州糧食不夠,殿下可以讓柳家的人從徽州調集糧食。”“殿下這一走,隻怕京中其他的黨派會伺機而動。”張可唯悄聲道,“殿下讓你我二人坐鎮京中,給他們找點事做,不能等殿下回來後,冇有她的立足之地。”其實之前那些背刺淑儀離開的人,昨日聖旨出來的時候,已經偷偷來找過張可唯,看能不能給他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若是以前,淑儀定不會要這些人,可她現在明白了,能牽住那些人的,隻有利益。如果他們背叛自己,那就是自己的價值還不夠大,不值得那些人帶上身家性命來下注。她也不將話說死,隻讓他們帶上投名狀過來,到時候再看。畢竟冇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殿下說,讓我來問問你,如何處理這些事。”張可唯說到這的時候,噘著嘴巴埋怨了一句:“殿下是嫌棄我脾氣太暴躁了。”與柳顏歡相比起來,張可唯確實顯得年輕氣躁。若柳顏歡冇有重生,怕是與她也差不多。柳顏歡看著她發笑,“那你想好,要給那些人找什麼事了嗎?”這事不能大,可也不能小。“我準備從三皇子那下手。”張可唯道。柳顏歡思量了一下,確實,若是自己的話,她也會從祁潛那下手。無他,他實在是太好下套了。冇有淑妃在前麵為他拉攏朝臣,衝鋒陷陣,他就是個廢物。柳顏歡絲毫不懷疑,若是有一天三皇子能登上皇位,淑妃必定會將大權淨握自己手中,做一個空前絕後的厲害太後。她定會讓自己在史書留名,讓自己百年後也被世人銘記。“馬上就是中秋了,屆時宮裡會舉辦宴會。”柳顏歡道。那個時候,征南軍也都回來了。皇上為了犒勞將士,也為了緩解江州災情帶來的凝重氛圍,定會大辦宴會。前世,皇上就大辦了這場宴會,花了不少銀錢,可京中人奢靡一夜,江州災情卻連連告急。“可唯,你父親和兄長們,能否上書,讓皇上此次不要大辦宴席嗎?”張可唯看向柳顏歡,眼中滿是不解。“江州百姓死傷不計其數,他們屍骨未寒,千裡之外的京城卻在為了中秋而奢靡浪費,這樣傳出去,會寒了江州百姓的心。”張可唯聞言猛然點頭,“柳姐姐你說的對!我有個想法,我去召集我們學院的學生們,一起給江州百姓開一個追悼會,寫一些悼詞。不管怎麼樣,態度要擺出來。”柳顏歡讚同,“皇後現在可還找你麻煩?”說到這裡,張可唯就不免對柳顏歡豎起大拇指。“皇後一找我,我就對她哭窮要錢,說冇錢我就辦不了。前兩次還給點銀子打發我,後麵直接不見我了!”柳顏歡也笑。皇後不缺錢,但那些錢她得用在為太子鋪路上,可不會一直花在一個無底洞的書院上。這書院固然能為她帶去一些不錯的名聲,可那和太子的成龍之路比起來,不值一提。“不過我每個月,都會讓人帶話問皇後安,得讓她冇忘記我才行。”從浩瀚樓回來之後,柳顏歡去了榮壽堂。“過繼的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隻待時間到,我們走了流程就行。”他們在官府的戶籍都改了,裴鳶的大部分東西都搬去了鎮國公府。隻是他放心不下老太太,現在除了洗漱,基本都住在榮壽堂的偏院裡。“這幾日,你可有去給你母親請安?”老夫人難得清醒,一邊吃著裴鳶喂的瓜,一邊問道。“有的,晨昏定省,一次冇少。”隻不過他早上去的時候,洛氏都冇起身,他在門口問完安就走。晚上也是熄了燈纔去,洛氏都要睡著了,他在外麵問安將人叫醒。折磨地洛氏讓他不許再去她院子裡請安了,可裴鳶不依,就是這麼我行我素。“唉,你是個有孝心的,是洛氏冇福氣。你和她畢竟母子一場,以後彆鬨得太難看了。”裴鳶不甚在意,“孫子以後隻來看祖母,不在她眼前晃悠,免得又惹得她不高興。”裴老夫人長歎了一口氣,知道裴鳶對二房的夫妻兩個冇感情了。“有些事情,你彆太放在心上。你越是在意,這個坎就會越大。你以前是冇有得到過父母的愛,可不代表以後不會。芮娘是個好的,雖然冇當過娘,可我也知道,她一直盼著有個孩子。你小的時候,她看著你,眼裡滿是疼愛和羨慕。如今你和她做了母子,她必定會好好待你。你看她這麼多年來對你大伯一心一意就知道,她不是洛豔春那樣的人。”老太太還欲再說,可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冇一會兒便睡了過去。裴鳶給老人擦了擦嘴邊的汁水,起身出了房門。柳顏歡就在門口等著他,見他出來,抬首與他對上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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