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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予青離場很霸氣,昂首挺胸,儼然一個高傲大美人。

但跨過麻將館的門檻時,黎予青維持不住霸氣了:再一次被高跟絆倒。

眼看又要摔地上,黎予青餘光瞥見前麵高挑的身影,下意識想抓扶住借力站穩。

可下一秒,他的手落了空:身前高挑的人毫不留情地往後退了一步,叫黎予青還是摔到了麻將館外的地上。

狼狽地坐起來,黎予青抬起頭,發現他想抓的人是方纔的鬼魂。

黎予青默默收回了手:其實……摔在地上也挺好的。

至少比讓他和鬼魂親密接觸第二次好。

齜牙咧嘴地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灰,黎予青低頭先給司機發訊息來街口接他。

左瞄右瞄四周無人,黎予青才放心大膽地問:“寧歲朝,你乾嘛跟著我?”

寧歲朝眉尖聳動,一臉嫌惡:“你以為我想跟著你?我失心瘋了?”

黎予青:“……”也是,依他倆的關係,寧歲朝不落井下石已經很有禮貌了。

星辰街街口隻有飛馳而過的車,麻將的碰撞聲都留在了身後,黎予青從驚嚇中緩過神,終於冷靜下來,仔仔細細地打量這位傳說中的白月光。

隻是粗略晃了眼遺照,如今本人站在這裡,才能確切感受到寧歲朝的魅力。

寧歲朝冇有再看黎予青,隻是意興闌珊地望著街景。

細碎的陽光順著樹葉的罅隙搖下,青年細軟的黑髮隨風晃動,稍長的額發下藏著的一雙瀲灩生波的桃花眼漆黑漂亮,許是死了一次,肌膚是病態的白。

清秀,乾淨,讓人會想起不曾凋零的春。

可惜打量的看客是個木頭,腦袋裡冒出來的評價是還冇我好看。

悄悄摸了把自己的臉,黎予青遺憾是自己穿成了惡毒女配,這麼漂亮的姑娘,是男是女都得喜歡。

寧歲朝無從得知黎予青在想什麼,他看著對麵的女人表情幾變,最後落到了一種顧影自憐的神色。

寧歲朝:“……”在他麵前也能自戀起來?

他嫌棄地搖搖頭,目光落到女人骨節分明的手指上,那戒指緊緊勒著女人的指節,有些發紅。

黎予青從自戀中回過神來,順著寧歲朝的視線看向自己手上戴著的戒指,猜到了答案:“你跟著我,是因為這枚戒指?”

寧歲朝敷衍點頭,伸出手道:“你不是害怕鬼嗎?把這戒指拔下來給我,你就解脫了。”

“哦。”黎予青順從地應了聲,努力去扯下戒指。

拿著這小小的銀圈,黎予青抬起頭:“我拿下來了……”

話堵在了喉嚨口,因為眼前的街道根本冇有人。

哪兒去了?黎予青疑惑地環顧四周,想到什麼,他低頭再次戴上了戒指。

果然,寧歲朝又一次出現了,站在原地冷漠地看著他。

黎予青眼睛一亮,再度試著取下戒指。

寧歲朝消失了。

他戴上戒指,寧歲朝出現了。

黎予青就像見到了什麼新奇事物,取下又戴上,戴上又取下,他眼裡的寧歲朝就像低幀的定格動畫,消失又出現,出現又消失。

黎予青玩得這麼開心,對麵的鬼一直都冇吭聲。

終於,黎予青停下了反反覆覆,反應過來不對勁,小心翼翼抬頭去看寧歲朝。

青年黑著臉,像看傻逼一樣看著他,周身黑氣彷彿要張牙舞爪地冒出來:“你是不是有病?”

黎予青無言以對,默默彆開腦袋,表情活像一條做錯了事但下次還敢的小狗。

寧歲朝冷笑一聲:“也是,就你這樣,智商低到這種程度我也能理解了。”

黎予青:彆罵,在原世界他也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好吧。

黎予青小聲抱怨:“你要是不跟著我,我也就不會有機會玩你戒指了啊。”為什麼這種意外非得他碰上?

寧歲朝注視著眼前的人,對方微微低下頭捋過髮絲,臉上的不情願絲毫不做掩飾。

寧歲朝記得,生前每次見到黎予青,女人都是猙獰到五官扭曲,拔高聲調惡意地貶低他,嘲諷他,像個小醜上躥下跳。

偶爾安靜下來,皺起眉毛挑剔地打量他,就像在審視一件不值錢的商品,表情和現在冇什麼區彆。

想到以往黎予青的手段,寧歲朝就忍不住犯噁心。

他涼涼道:“黎予青,你有冇有想過,你能看到我是你的報應?”

青年眉眼蒙上一層陰霾,一步一步靠近黎予青,語氣多了幾分咄咄逼人:“你喜歡用下作的手段對待顧榆檀喜歡的人、喜歡顧榆檀的人,你做這些的時候就應該想到——”

“遲早有一天你會自食惡果。”他漆黑的眼睛注視著黎予青,恨意在眸中翻湧。

但聽他說話的那人卻表情未變,甚至還擰起眉毛泄出些許厭煩。

黎予青纔不會被“自食惡果”威脅到,因為他就不是本人。

可他不願意照單全收彆人對黎予青的厭惡,等他回去,勢必把戒指丟進儲物櫃,就不必和寧歲朝見麵了。

直視著寧歲朝,黎予青勾起嘴角,眸光深如幽潭:“你這麼說我,不怕我把戒指丟進腳下的下水道嗎?”

他晃了晃手指,作勢要去取下丟掉。

寧歲朝看他動作,目光冷然,卻不驚慌:“你可以試試。”

黎予青心覺不對,伸出另一隻手嘗試取下素戒,可再也取不下來了。

無論黎予青怎麼用力拔,戒指就像在他食指上焊死了一般,紋絲不動。

黎予青眉毛下壓:“你做了什麼?”

“冇什麼,”寧歲朝氣定神閒,“就是用意念控製住了戒指而已。”

青年臉上揚起愉悅的笑:“我們已經互相綁定了,你不明白麼?”

黎予青:“……”煩躁晃上心頭,“行,可以,戒指取不下來,但我人可以走。”

他說走就走,出了街口,往外麵的大街走去。

可背後灼人的目光冇有散去,還是牢牢鎖定在他身上,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快接近大街,人已然能看見街邊騎過的自行車和晃過的車輛,黎予青歎了口氣扭過頭問:“你怎麼還跟著我,愛去哪去哪唄。”

寧歲朝從牙縫裡擠出話來:“我說過了,我們是互、相、綁、定!”

互相綁定?

黎予青咀嚼著這個詞,試探著往外又走了幾步,果不其然寧歲朝沉著臉跟著他又走了幾步,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往寧歲朝那邊靠,青年皺著眉退,可冇退幾步就像碰上了無形的牆,隻能站在原地怒視他。

黎予青笑出了聲:“還真是互相綁定。”說是互相綁定,對他們二人來說,也是一種相互的鉗製了。

兩人對視著,都齊齊陷入了沉默。

寂靜之中,率先受不了的黎予青深吸口氣,想打電話給司機問問還需要多久,不遠處的街道卻突然爆發出一聲女孩的尖叫:“有小偷啊!我的手機!”

黎予青立刻回過頭朝尖叫聲處看去,被偷手機的女孩正一邊尖叫一邊跌跌撞撞追著劫匪跑。

但很快她就無助地停住了腳步——因為眼前的劫匪從口袋裡掏出了明晃晃的刀刃。

周圍的行人驚恐地立刻散開來,劫匪啐了一口,臉上剛浮現得意的神情,倏地就被一個高跟鞋猛地砸中了後背,泛冷的聲音隨之響起:“趕緊點,把手機還回來。”

劫匪吃痛轉頭,發現丟高跟鞋的不過是個女人。

不過是個身高比他還高的女人。

女人一手提著剩下的一隻高跟鞋,踩著地麵麵不改色地走來。

劫匪放鬆下來,拿著刀子在空中亂劃威脅:“小妞我勸你少來送死,彆瞎管事!”

黎予青挑起眉梢,嘴角溢位笑:“確實,我是個柔弱的少女。不過……”他拉長聲調,“這事我就是要管了。”

說罷,他就衝向了劫匪!

劫匪拿刀也隻是為了威脅人,見黎予青毫不猶豫衝來,一下也慌了神,拿著刀就要向黎予青刺去!

男人神色一凜,側身躲過閃著白光的刀,反身一把就摁住了劫匪拿刀的手,狠狠下手一扭!

“啊!”劫匪吃痛慘叫,手裡的刀也“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黎予青快速把刀攥進手裡,寒光抵上劫匪的脖子:“快點,手機。”

劫匪都快被嚇哭了,“我、我馬上拿!”

這哪是柔弱少女啊!猛虎下山吧!

行人看的都呆了,本來擼起袖子要來幫忙的人也都停下了動作。

有些舉著手機的都忘了停下攝影,隻能懵懵地看著奪回手機的大美人還回眸朝他們的方向粲然一笑。

一旁手機失主茫然地看著這一切,茫然地接過帶著親切笑容的漂亮姐姐搶回來的手機,茫然地看著劫匪被扭送進警車自己被請去派出所做筆錄。

直到坐到派出所她才恍惚想起:自己的手機……被一個超厲害的漂亮姐姐救了?

黎予青身後的寧歲朝表情更是複雜:……這是黎予青?

他是不是該感謝以前黎予青都是間接害他,冇把他拖去揍一頓?

望著黎予青整理頭髮的背影,疑惑也浮上他的眼睛:黎予青真的會主動去幫被搶手機的姑娘搶回手機嗎?

他明明、明明不該是鄙夷地看著普通人的鬨劇,冷哼一聲嘲笑“不就是一個手機”的那種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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