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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紫錦袍的少年微眯鳳眸,淺笑道:“味道很好,明日的早飯就該是麵窩和三鮮豆皮了。”

小廝放下銅鏡,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對,不對,明早是豆花和鴨油燒餅。”

“不管是什麽,反正遲早我都要品嚐一遍的。”

少年難以抵抗美食的誘惑,不禁笑道:“雨輕,看樣子我得在裴家多住一些日子了,不然等回到自己府裏,豈不是什麽都吃不到了?”

“鍾雅,昨晚我的那首詩作你可記住了?”雨輕注視著他,問道。

鍾雅嗬嗬一笑,“我的記憶力可不比王瑤謹差多少,自然記得清清楚楚,不過你的那首詩很是簡練而清新,又意境深遠,如此佳作,定能拔得頭籌,不過可惜了。”

“可惜什麽?”

鍾雅指著她的臉頰,又是哈哈笑起來。

“不好看嗎?”雨輕噘嘴道:“我費了好些功夫才點上去的,這樣的效果已然不錯了。”

“即便你這樣,也比順風好看。”鍾雅笑道:“可惜你是女子,不然憑你的才學,定品後入朝為官步步高昇,說不定以後還能位列三公呢。”

“你再調侃我,明天和後天我可不會管飯的。”雨輕白了他一眼,不滿道:“鍾雅,我可是在幫你揚名,你竟然不領情。”

“多謝你的好意。”鍾雅瞥向她,又問道:“雨輕,你不是向來親近道儒兄和陸兄,怎麽不去幫他們呢?”

“你覺得他們那般清傲的人會需要我的幫助嗎?”

雨輕訕笑道:“希望今日不要被他們倆發現,否則恐怕就要抄寫三天三夜的《女誡》了。”

“我可以幫你作掩護。”鍾雅恣意一笑。

雨輕分外欣喜,問道:“鍾雅,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不過今晚我還想吃咕咾肉。”鍾雅笑容純淨。

雨輕無奈的笑了笑,“你還真是個吃貨。”

荀家在穀水亭附近建有一處別院,如今庭院中名流雲集,司徒王戎和太保劉寔等大人也被邀請而來,嵇紹也在其中。

一身玄青色綢袍的年輕男子攜著兩位美妾穿過竹林,來到一個小院前,對著前麵的那兩人招手笑道:“思文兄(辛鼇字)、彭祖兄(羊聃字),原來你們在這裏啊,害我好找。”

“蔡兄,子顏兄(孫會字)冇和你在一起嗎?”辛鼇笑問。

蔡攸哲搖了搖頭,說道:“我還以為他與你們在一處呢。”

羊聃當即示意兩名侍婢去找尋孫會,然後又悄悄對辛鼇說道:“子顏兄昨晚打賭,說要帶著花魁薑姑娘來參加詩會,可那薑姑娘性情剛烈,聽說最近和樂高可是如膠似漆,哪裏肯來。”

“可就是那個樂令的堂侄?”辛鼇疑道。

羊聃點點頭,又把手搭在一美妾的肩頭,笑道:“我剛纔看到劉野和樂高了,他們是跟著劉太保一起來的,窮鄉僻壤的人,連櫻桃和葡萄都分辨不清,還敢在那裏高談闊論,真是可笑至極。”

蔡攸哲在旁聽著,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蔡兄,這兩個從荊州帶來的什麽桃根桃木的,你還冇看膩嗎?”羊聃嗤笑道:“今日我帶來七八個美姬,隨你挑,你若喜歡哪一個,送你便是。”

桃枝和桃葉頷首不敢言,心下卻一團妒火。

羊聃是個第一等輕浪浮薄子弟,每日換姬妾猶如更換衣服,伸手摟住一個黃衣女子的纖腰,手指抹了抹她的嬌唇,然後推入蔡攸哲的懷裏。

蔡攸哲抱住她微顫的身子,眼神輕佻得意,辛鼇卻附在蔡攸哲耳邊壞笑道:“她可還是處子之身,今晚便宜你了。”

羊聃又是哈哈一笑,左擁右抱的走到前麵去了,辛鼇與蔡攸哲並肩跟了上去。

在另一邊,劉野穿過遊廊,又走進一院門,才發現和剛纔的不太一樣,他過得片刻又出來,微微蹙眉,像是找不到原來走過的路了。

劉野有些為難地左右看看,在幾名婢女走過來時,他轉身望向別處,麵露尷尬之色,因為初次來荀家的別院,對這偌大的園子並不熟悉。

本來他和樂高一起過來的,無奈一婢女慌亂間把酒水灑到了他的衣袍上,他隻得去廂房更衣了,想要沿原路返回,卻在此迷了路。

“彥胄兄,你是幾時來的洛陽,怎麽也不去找我?”說話者正是王秀,他的身旁還站著溫家兄弟。

鍾雅淡笑說道:“前日剛到的,還冇來得及去看你。”

“堂兄還在琅琊祖宅,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會返回洛陽了。”王秀含笑解釋道。

溫宏連打了個哈欠,說道:“道玄兄和世道兄也不知跑到哪裏去了,郗遐也不在,還真是無聊的很。”

“看你這冇睡醒的樣子,若是郗遐在的話,估計又該捉弄你了。”

溫瑋搖頭說道:“昨日你不該喝那麽多酒的,幸虧父親今早出去了,不然看到你這樣又該訓斥你了。”

“泰真(溫嶠字)去了哪裏,不會又和胡元度那小子待在一起吧?”溫宏擰眉問道。

鍾雅笑道:“泰真正和道幼(祖渙字)在涼亭對弈,阿虎(衛玠字)也在那裏。”

那邊的聲音持續一陣,隨後倒也漸漸的過來了。他們都是高門士族,劉野覺得自己待在這裏也是無趣,便要扭頭走開,一個聲音卻自背後響了起來。

“你是何人,杵在這裏作甚麽?”

出現在他背後的正是順風,隻見她秀眉微蹙按住佩劍,惡狠狠的瞪視著他。

劉野看了她幾眼,道:“我是跟著劉太保來的,隻是一時找不到樂高他們了。”

“原來是這樣,你應該是走錯地方了,我帶你去找他們好了。”

雨輕微笑注視著他,說道:“你可要跟緊我哦,荀家的家仆可是很凶狠的,若是把你當成小賊抓走了,你可要吃鞭子的。”

劉野好像真的相信了,緊跟上她的腳步,口中喃喃道:“聽聞荀家小郎君一向寬厚待人,怎麽對下人會這麽——”

“你嘴裏唸叨什麽,我們可是好心幫你帶路,連聲謝謝都不會說嗎?”順風態度仍舊強硬,還時不時做出要拔劍的假動作。

雨輕擺手示意她莫要再嚇唬人家,很是柔和的問道:“你就是劉太保的侄孫吧?”

“正是。”

劉野覺著身前的這名碧衣小廝有些奇怪,看他的言談舉止完全不像是下人,那個持劍的小廝也是很聽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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