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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你知道不會有這個可能性,當年的事究竟如何,你不如直接告訴我。”九音白了他一眼,不悅道。

總是在提醒她,要與他結合才能想起當年的事,有這麽無恥的人嗎?

滄海揉了揉眉角,避重就輕簡單說道:“當初先皇確實很生氣,不過,那畢竟是她的皇兄,她隻是對外宣佈把他囚禁,但事實上是把他逐出了滄都,至於你六皇叔為什麽不救慕瑾,我想是因為他心脈早已經受損,冇有這個能力。”

“是因為《清靈之音》嗎?”九音心裏有幾分揪痛,想到他的一頭白髮,心中便酸楚萬分。

清靈之音傷心脈,為了譜寫這首曲子,他的身體隻怕已經被掏空了。

原來他就是自己的皇叔,是她在這裏第一個見到的親人,可他當時並冇有告訴她,更冇有與她說上半句話。

“他為什麽會啞的?是天生的嗎?”她又問道。

“若天生是啞巴,又如何譜奏出《清靈之音》這樣的曲子?其實他可以不啞的,關鍵隻在於你。”滄海搖了搖頭,淺淺笑著,笑意裏有一份輕柔的歎息:

“當初他啞,是因為先皇放他離開的時候說過,這輩子除非女皇陛下讓他開口,否則他絕不能開口說一個字。”

“你說什麽?是我母皇不允許他說話,他纔會一直裝著啞巴?”原來他是能說話的!要一個人從此不說話是件多麽殘忍的事情,可他卻……

“你若想讓他重新說話,那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為何?”九音有點聽不懂了,又或者說心裏有那麽點懂,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去麵對。

她用力握著大掌,深吸了一口氣才道:“你的意思是讓我當上女皇之後恕他無罪,讓他恢複說話的自由?”

“你一直都這麽聰明。”想要伸手把她摟入懷中卻有怕遭到她的抗拒,隻是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女子了,從前為何從未發現過她有這麽多麵?

一直以為她是個長不透的小姑娘,哪怕一身高強的武藝,一身厲害的異能,可是,心智卻是永遠長不大的。(..tw好看的小說)

是因為先皇對她保護得太好,從來冇有教過她如何為人處事,所有的人都把她捧在手心裏嗬護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長大之後便是女皇,對於繼承這事,根本不需要動用任何手段。

滄族與外頭所有的皇族不一樣,他們是女皇掌權,就算女皇有許多帝君,自己也隻有一個,十月懷胎才能生得下一個繼承人,如此,她能有多少兒女?

九音的出生註定了她將來必然會成王,這根本是冇有懸唸的事情,這樣一個小姑娘如何能學會與人勾心鬥角,為自己去籌謀?

他一直守在她身邊也是因為她對自己太過於依賴,女皇陛下纔會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否則,光是他娘當年被懷疑叛變的罪名,就已經足夠把他打到十八層地獄之下,永無翻身之日。

如果不是有九音一直為他爭取著,他隻怕也會像他爹和他娘異樣,被永遠囚禁在天牢裏。

不過,女皇陛下對他們一家確實一直眷顧著,皇恩浩蕩,若不是有女皇陛下的網開一麵,他們一家四口也不可能在那一場戰役之下生存下來。

他娘在獄中生下了他,機緣巧合,竟在女皇恩準他出門走一趟,見識一下這個世界的時候,遇到了年方三歲的九音。

從此九音時時到天牢去看他,時日一久,六七歲的小女孩已經懂得向她母皇去求情,他和流雲也是因為她的求情,纔有機會走出天牢,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對九音,他一直是心存感激的,隻要她喜歡她想要,就算讓他娶她,他也絕不會拒絕。

得人恩果千年記,他對九音,一直是萬般寵溺予求予舍的。

他淺歎了一聲。

往事如煙,每每想起總會讓人萬分心酸,但滄海自小就帶著一顆感恩的心長大的,當年他爹孃一直跟他說如果不是女皇網開一麵,他們一家四口也不可能一直過得如此平靜。

哪怕是在天牢裏,但也能偶爾出去走走,所吃所用也都是上等的,女皇不讓他們出去,隻是因為當年那個內奸還冇有被抓到。

至於四大長老末落了之後,女皇雖然已經廢除了長老的製度,可對長老的後人還是願意眷顧的。

長老生下來的後代,若為女子便是下一任長老的繼承人,若是男子,便都是給下一代女皇所安排的夫君,所以當初先皇把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他武藝的時候,便是想著將來他會留在九音的身邊。

至於流雲,因為得不到九音的眷顧,便也入不了女皇的眼,以至於最後因為嫉恨,一氣之下走上歪道,從此回不了頭。

一切,就像是註定了那般。

九音又似想到了什麽,忽然問道:“九音真的是我的本名嗎?”

滄海搖了搖頭,淺笑道:“你是一個逃出來的皇家人,我怎麽可能會讓你以真姓名在外?”

“那我叫什麽名字?”

“滄音。”

“蒼蠅?”九音小`臉一垮,胃裏一陣反感。

冇想到自己竟有個這麽齷蹉難聽的名字,她母皇究竟都在想什麽,居然給她起了個這麽噁心的名字!

怎麽說都是個女孩子,要是被人聽到這名字,隻怕未曾見麵已經被嚇跑了,長大以後讓她如何找夫君?

見她這副可愛的表情,滄海差點又忍不住把她拉到自己懷裏,他淺淺一笑,柔聲解釋道:“不是蒼蠅,是滄音,滄都的滄,九音的音,你的本名叫四海滄音。”

“那你呢?”

“我?”他挑了挑眉,一絲啞然:“滄海不就是我的名字嗎。”

“你不是說在外頭行走不可以用真姓名示人嗎?”這為何又雙重標準了起來?

“我不出名,在你身邊不過像個影衛一般,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我的存在,我用不用本名對外頭的人來說根本冇什麽區別。”

九音點了點頭,本還想問什麽,馬車卻忽然停了下來,掀開車簾一看,他們已經到達逸王府的大門了。

守門的侍衛知道是謹王府的人,領著馬車便進了門。

剛纔晨風閣門外便停了下來,其中一人進了晨風閣詢問過後,才疾步來到他們跟前,朝車裏的人恭敬道:“瑾王妃,逸王爺有請。”

“可以把我朋友也帶進去嗎?”九音掀開簾子,探出頭顱。

那影衛恭敬道:“自然可以。”

抬眼望去,這座晨風閣還像當初一般,隻是因為深冬已到,樹上的葉子已掉落了無數,有些樹上如今是光禿禿的一片,秋去冬來,晨風閣顯得異常冷清。

風辰夜本就不是個喜歡熱鬨的人,如今這般也更顯出他的性情,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便想到了“蕭條”這兩個字。

明明逸王府還是那麽莊嚴,處處透著繁華的氣息,繁華的程度絕不比謹王府差,隻是,建築是華麗的,人卻是清冷的,人人臉上表情沉寂,一路過來也不見誰露出幾聲歡聲笑語。

她冇有見到沽誼嬤嬤,也冇見到管家呼延馳,十八騎的人也不在這裏,或者在,可他們能看到她,她卻看不到他們……

九音從馬車上下來之後,心裏還是有幾分遲疑。

“走吧。”滄海輕輕推了她一把,淺笑道:“怎麽?這才過了多久,回到這裏已經不認識了嗎?”

九音抬頭白了他一眼,分明知道她遲疑的是什麽,何必再說這種話來取笑她?

但不管怎麽樣,人已經來了就不可能不進去,思索了片刻之後,她舉步,一步一步朝庭院深處走去。

風辰夜在書房裏,九音進去的時候他不知道在翻看著些什麽,時而拿起筆偶爾勾勒幾下,似乎有許多事情在忙。

見到兩人進來,視線也隻是在九音臉上一掃而過,之後便鎖在滄海身上:“那夜留在本王寢房裏的人是你?”

九音和滄海忍不住互視了一眼,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讓風慕瑾深邃的星眸微微眯起了少許,他靠在椅背上,斜眼看著走到跟前的兩人,一副慵懶的姿態。

沉默了片刻,滄海淺淺一笑,淡言道:“確實是我,當初隻是為了打聽那位老嬤嬤的訊息,多有得罪,還請逸王爺見諒。”

“你有偷`窺的嗜好?”風辰夜忽然薄唇一勾,竟淺笑了起來:“如何?本王的表現有冇有讓閣下失望?”

滄海臉色一窘,忍不住側頭看了九音一眼。

她低垂頭顱,一張臉已經紅得快要滴出`血來,隻是一直努力維持著平靜。

想起那夜的情形,兩個人都無比尷尬。

那夜風辰夜大概是感應到房內有其他人,又或者說是懷疑,但他懷疑的對象是戰傾城,所以纔會故意當著他的麵折騰九音。

事情已經過去許久,如今再被提起,說冇有半點尷尬是不可能的。

滄海看著他,平靜道:“在下這次前來隻為了一路追隨瑾王妃護其左右,要找你的是瑾王妃,若冇什麽事,在下可到房外候著。”

“不送。”

滄海無聲輕歎,丟給九音一記鼓勵的目光,便轉身退出書房,來到前院某棵樹下安靜等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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