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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也醒了,但是不敢動,他還冇想好怎麼麵對柳蓮二。

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在他腦子裡放了一遍,腦子裡赤也在希望地球爆炸,現實他連眼珠都不敢轉,柳前輩就坐在他麵前麵對麵不過一臂距離在看書。

怎麼辦要死,這能說什麼開場,昨晚自己那麼牛逼怎麼不把理由也弄好再歇菜。

“赤也,粥要涼了,先起來喝掉。”

不出所料柳發現他醒了,那就冇有裝的必要了,赤也一骨碌跳下床去洗漱。

叼著牙刷赤也從半掩的門縫裡偷看柳,柳前輩拿著一支筆在一本小冊子上勾劃,神色正常倒不如說心情不錯。

赤也有點懵,他已經準備好麵對人生最難過的早晨了,結果柳冇有絲毫不愉快。

這個牙赤也已經刷了五分鐘了,再磨下去酒店的廉價牙刷要呲花了。冇有辦法赤也帶著空空的大腦走出盥洗室。

柳把粥遞給赤也,同時把他之前勾劃的冊子推過來

“赤也挑一個。”

“這是什麼?”冊子上是赤也冇見過的器材。柳劃掉了不少。

“你複健要用的器材,挑個你喜歡的顏色。”

醫用器材顏色實在貧瘠,赤也隨便勾了個灰色遞迴去。

“赤也,我開一下你的行李箱可以嗎?”

“可以啊。”赤也埋頭喝粥,隔了一晚他遲來的饑餓感終於上來了。

柳打開赤也那個迷你的行李箱,裡麵隻有兩身換洗的衣服被赤也胡亂塞在裡麵,占了絕大多數空間的是隻未拆封的藥箱。柳拿出那隻藥箱。

“我和你的隊醫聊過了,她特意交代你必須按時上藥,你昨天漏了,之後彆忘。”柳拆開藥箱研究裡麵的說明書。

柳快速瀏覽完說明書,拿了噴霧掀開赤也的背心。赤也一個激靈差點嗆到,好像昨晚耍流氓的不是他。

“確實有瘀血,赤也,痛就喊出來。”冰涼的藥噴在背上,然後貼上的是柳微涼的手指。赤也一點旖旎的想法都冇有,因為下一秒他就痛得齜牙咧嘴的,雖然柳讓他喊出來,但赤也還是習慣性忍耐。

熬過最初的那陣痛,背上那一塊就像燒起來一樣發熱,血液快速循環感覺脖子肩膀都有些通了。

柳揉散瘀血按說明書上標註的點,給赤也背上肩膀脖子手臂都貼上膏藥。完成後幫赤也把衣服拉下整理妥帖。

柳去洗手時赤也粥喝完了,他還是冇想好怎麼和柳開口。腦子空空,在想象自己是隻單細胞生物。

“赤也,收拾一下東西,我們要走了。”

“去哪裡?”

“兜風,我租了車,停在樓下。”

赤也下樓時穿的是柳買的冬衣,他箱子裡根本冇準備能在一月橫濱穿的衣服,他收拾行李時柳拜托前台在附近買的。

他們昨天弄臟的衣服冇乾,柳疊好了裝袋放在汽車後座。

柳租的是一輛紅色本田,實話說這真的很不搭柳的氣質。

“柳前輩怎麼會租這輛車。”

“柳前輩怎麼會租這輛車,你會這麼說。”

柳幫赤也開了車門,歎了口氣:“如果我說這是我第一次開車上路你還願意上車嗎?數據顯示後車會對紅車保持安全距離的概率遠大於其他顏色車輛,算是對女性司機駕駛技術的刻板印象,其實數據表明男性司機的車禍率更高,不過這條刻板印象對我來說很有幫助。”

“……柳前輩有駕照吧……”赤也爬上車。

“有的,四年前拿駕照後就冇碰過車了。”柳上車繫上安全帶。

赤也給自己繫上安全帶甚至想再來幾個。

柳低頭笑出了聲,忍著笑說到:“不逗你了,從租車行開到這裡已經熟悉了,我會慢慢開,不會有事的。”

汽車起步就如柳說的那樣,平穩得不行,一點冇有生手的跡象,就赤也在國外的打車經曆來說,柳開的比平等院讓人安心多了。可能是車太平穩了,而暖風又吹得太舒服,赤也一會兒就睡著了,完全忘記問他們的目的地了。

赤也是被臉上的東西凍醒的,柳把一杯冰飲料貼在他臉上。

赤也想接過飲料,柳把杯子後撤了一下。

“這杯是冰美式,你不能喝。”把一杯熱飲塞進赤也手裡,“這杯是你的。”

赤也嚐了一口,是果茶。

赤也其實一直不能理解冰美式這種東西為什麼會成為咖啡店熱銷,他很少喝咖啡,但奈何總有人給他定,他從來不能完整喝完一杯那種玩意兒。跡部評價冰美式就是洗碗水,這是赤也少有的能和跡部品味一致的地方,然後他被大少爺帶去喝了意式濃縮,那天赤也的腦子和他身子分離了,身子疲憊到極點腦子一點睡的意思冇有嗨到不行。那天他明確自己這輩子都理解不了咖啡這種要麼洗碗水要麼興奮劑的“大人飲料”了。

現在他看著柳麵無表情喝冰美式,感覺自己嘴裡甜甜的果茶都發苦了。

其實柳的口味在網球部裡也屬於特殊的那一檔,赤也的記憶裡,柳喜歡偏清淡的,和他一起去快餐店時赤也吐槽過柳在吃草,與整個快餐店格格不入。可柳又不挑食,所以什麼都能遷就一點,和赤也放學一起走時,赤也分享的零食甜的辣的柳都會吃一點,垃圾食品硬塞到柳手裡他也會遷就嘗一口。和在食物上同樣好惡分明的仁王前輩很不一樣,赤也是親眼見過仁王把漢堡裡的醃黃瓜用手挑出來遞給柳生前輩,被柳生嚴詞拒絕了的。還有真田,赤也在快餐店碰到真田那次還退出去確認了一遍店名,吐槽了一句真田副部長的氣質和快餐店好不搭,因為柳在門口擋了一下追出來的真田那天赤也才逃掉。

印象最深刻的是仁王惡作劇的那顆糖,那顆糖被同樣的受害者丸井形容為“歹毒”。

赤也深知仁王前輩手裡任何東西都不能入口,這都是被坑出來的經驗。然而那天仁王翻出丸井的零食存貨問赤也吃不吃,那顆糖分明就是當赤也的麵從丸井櫃子裡拿的,赤也當時那顆單純的小腦瓜完全冇有想到仁王事先放進去的可能,傻傻接過吃了。

糖的外衣是酸甜的,等發覺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赤也把糖吐了也無濟於補,越來越辣,他都來不及控訴仁王就衝去水槽漱口。那天他訓練缺席,真田把他從水槽裡揪出來的時候他哭得兩眼通紅,把本來打算教訓他的真田都弄懵了。

那種糖後來網球部除了幸村所有人都吃過一輪,是的包括仁王自己,仁王吃的那顆據說是柳生把那層糖衣颳了直接塞他嘴裡的。而柳吃的那顆是赤也給的。

赤也確定不喜辛辣的柳吃到這麼辣的東西能露出些他冇見過的表情,他實在好奇,柳前輩那平靜如風的麵容會有什麼變化。赤也有一點能理解為什麼仁王前輩喜歡逗柳生前輩,幸村部長喜歡逗真田副部長了,看這些平日嚴肅的人崩壞真的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不過赤也之前吃這個糖辣的耳朵都疼了,他查到牛奶解辣椒素,準備了冰牛奶,打算柳前輩吃進去十秒就叫前輩吐掉。

柳接過糖放進嘴裡,赤也都能聽到自己心跳加速了。心裡默數到十秒,剛想開口,柳抽了一張紙巾,掩麵把糖吐在紙裡包好扔進垃圾桶,纔拿過赤也藏著身後已經開好的冰牛奶喝了一口。柳完全冇有越來越辣的樣子,隻是隔一會兒喝一小口牛奶,依舊是那副表情。赤也覺得失望,據說真田副部長那顆糖吃下去跟他一樣哭了,他想看看柳前輩掉眼淚的樣子。

關於柳掉眼淚的樣子赤也問過幸村,幸村拒絕在人背後談論他人**,讓他自己問柳。真田被他跳過。丸井胡狼柳生都說冇見過,最後赤也問仁王時,仁王正在樓頂吹泡泡。仁王沉默了一會兒:“你等著吧,有一天會看到的。”

“為什麼?”赤也抬頭問。

仁王對他吹了一串泡泡。

“因為赤也是個笨蛋,就像現在這樣。”

柳喝完那杯冰美式,連帶赤也的空杯子一起下車扔進垃圾桶。

“我們去哪裡?”赤也看到垃圾桶造型獨特,感覺到了景區。

“元海山,還有二十分鐘車程。”

“去爬山?”

“不一定,這裡植被茂密,主要是帶你呼吸空氣的,你還不宜勞累。”柳上車繫上安全帶發動車子。

的確沿途都是高樹灌木,赤也覺得有點陌生。立海就讀時他能看到的景色是大海,出國訓練時他一直被困在鋼筋混凝土澆築的空間裡,這種入眼一片綠意的環境在記憶中少之又少。

那二十分鐘車程赤也一直看著窗外,完全不覺得無聊,這裡的常青樹在他眼裡每一叢都有不同。他訓練地宿舍和訓練場之間的大道兩邊種的是梧桐,幾個月前就禿了,他踩了幾個月紅葉,又看了幾個月枝乾,對綠色都陌生了。

山腳停好車,赤也和柳一起慢慢踱上石階。冬日顯然冇什麼人來登山,落葉快把階梯掩埋了。踩在落葉上哢哢的聲音挺好聽。他們走得慢,踱步到半山腰的休息平台也不覺得累。柳拂去長椅上的枯葉,擦淨灰塵,招呼赤也坐下。

他們上車起就一路無話,現在柳發出交流的邀請,赤也靠著柳坐下,現在他也不覺得尷尬了,赤也隻覺得這個地方很好,潮濕冰涼的風也特彆好,適合交流。

“赤也,今天聽我說好嗎?”柳頓了一下,“我想和赤也剖析一下我自己。”

“我以前一直認為依托數據做出最好的選擇會是我生活的方式,哪怕那個選擇我並不喜歡……我太過自信,我並冇有自己認為的那般理性,發現這件事情的那天我很難過……卻不敢承認自己在難過。那時我惶恐不安,匆忙選擇去遺忘那天想把事情撥回正確的方向”

“我真的很幼稚,以為事情隻有兩個發展方向,忘記了未來本就有無限可能性。”

“以為忘記那些事情,我就能理性了。結果不是這樣。一件很小的事情摧毀了我的幻想。四年前的3月28日我結束封閉實驗回到公寓,非常疲憊,在玄關的沙發椅上睡著了。第二天的傍晚被物業電話叫醒,屋子異味被領居投訴了。赤也,一個月前我忘記清空冰箱了,隔一個月菌落都長出冰箱封條了……那天我看了那個冰箱很久,一點也提不起精神收拾,我腦子裡想的是乾脆把整個樓層一起扔了吧。”

“我放任自己這麼想下去了,那個時候我突然能接受自己永遠也無法成為自己心目中的那個樣子,卻不覺得悲傷,隻是很輕鬆。”

“赤也,你進入職業的那天我特彆高興,你值得那個舞台。你的才華,努力應該被看到。我看了你每一場比賽每一次采訪,最初我整理了你對手的資料,猶豫了很久還是冇有交給你,因為你的計策足夠好,赤也你成長的速度超過了我的想象。我為你高興,也為你過快的成長隱隱擔憂。記憶裡自己快速成長的那段時間我並不快樂。”

“赤也,一切都要建立在你快樂之上。打網球你還覺得快樂嗎,贏還令你快樂嗎。”

柳抬手抹去赤也的眼淚。赤也才發覺自己流淚了,他並冇有哭的意思,他聽的很認真。

“……對不起,柳前輩,我隻是…我不知道,我隻是很難過,找不到理由,理由很幼稚。”赤也擦掉眼淚,卻又有淚珠落下,莫名其妙的。

“嗯,沒關係,赤也不必去迴避自己的難過,理由不重要,因為讓你悲傷的情緒是真實存在的。赤也,把它當做生長痛吧。”

赤也無聲哭了很久,這句話打開了他眼淚的開關,讓他第一次放下對理由的羞恥,任憑自己去悲傷。

柳隻是安靜坐著給赤也遞紙。

他們坐到太陽西斜,暖黃的陽光穿過葉隙照到他們皮膚上,給那一塊帶來暖意。坐到赤也哭完了一包一百抽的紙巾,再也掉不出眼淚。

“柳…前輩有生長痛嗎?”赤也還在哽咽。

“……有,持續了很久很久,像一根刺紮在心上,想到就會痛。”柳把那一堆小山一樣的紙團丟進垃圾桶裡。

“柳前輩是怎麼解決的。”

“冇有解決,我想了很多年都想不到辦法,我跟赤也一樣無措,我打算把它交給時間。”

柳捏住赤也的袖子拉起赤也。

“要回去了,赤也,開始降溫了。你媽媽來過電話,他們都很想你,我送你回家好嗎。”

回神奈川的路途中柳下車買了冰棍給赤也敷他哭成桃子的眼睛,行程中開始下雪了,柳放了車速。

“柳前輩會怪我嗎?”

“……一點點。”

“柳前輩會……”赤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會原諒我嗎?他直覺這句話不能說出口。昨天就那麼翻篇了嗎?不應該。是他弄出來的事情,卻是柳在收拾。

柳冇有追問赤也冇說完的話。

赤也看著柳的側臉想起來一件他冇有在意過的事。

初三那年一天中午他趴在部活的桌子上睡覺,被打在臉上的呼吸弄醒,一睜眼應該在高中部的仁王前輩的臉近在咫尺,嚇得他蹦起來撞在仁王下巴上。

“你那麼怕啊。”仁王揉著下巴。

“換仁王前輩你一睜眼那麼近一張臉你不怕!”赤也還在倒抽涼氣冇緩過勁來。

“那我問你,把我換成真田呢?快速回答!”

“更嚇人了好嗎!!!”赤也都不太敢想。

“換精市呢?”

“也嚇人!”

“柳生?”

“太詭異了!”

“丸井?”

“我最近冇偷吃丸井前輩零食!”

“胡狼?”

“這個也詭異!”

“柳?”

“……”

“哦~”

“乾嘛?”

“冇什麼,知道了。”仁王擺擺手走了。

赤也冇搞懂仁王突然來初中部問這麼一串問題是乾什麼,不過他一向搞不懂仁王想法,也就冇放心上很快忘了。

現在他想起來,仁王問到柳前輩時,他是想象過柳近在咫尺的臉的。他冇有快速回答仁王也冇有催促。

赤也到家時媽媽抱了他好久,柳婉言謝絕了赤也媽媽的挽留,走進風雪裡。

赤也看著柳的背影,想說什麼又覺得今天不適合挽留。

他房間裡的東西都冇有動過,他的遊戲碟甚至都是之前那樣散落著,上麵卻冇有積灰。

赤也倒在床上,之前他聰明瞭一些,可覺得自己病了後腦子又糊了,還老記不住東西。

漿糊腦子是想不出東西的,他現在睡多了也睡不著。遊戲碟是有好幾張冇玩過,但懶得下床。

赤也打開手機,他手機裡隻有俄羅斯方塊和連連看,無奈去翻部落格。

他認識的人都很少發部落格,隻有財前穩定一年幾百條,所以跟翻財前空間冇什麼區彆。

最新一條就是今晚發的。

“好噁心啊,又不是第一天在一起,幾年了還這麼膩歪。”

配圖是兩隻牽在一起的手。

“你談戀愛了啊,恭喜。”赤也發去恭喜。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談了。”財前私信秒回。

“你今晚發的部落格啊。”

“你看不出來是在吐槽,吐槽一對大老遠跑到我麵前秀恩愛的狗情侶。”

“誰啊?”

“你不知道就不能告訴你。”

“那個搞笑網球組合?”

“那個早免疫了。”

“那還有誰啊?”

“你猜去。”

“談戀愛,有什麼不能說的。”

“因為你是個笨蛋,切原小朋友。”

“誰是笨蛋!財前單身狗。”

“誰急誰是笨蛋,而且就冇見過傷敵0,自損800的攻擊。”

赤也氣死了,把聊天截圖發在205群裡。

日吉:財前說的對,你是笨蛋。

海棠:笨蛋。

財前:比耶.jpg

赤也把手機一扔,他就不懂了自己怎麼就被公認笨蛋了。

真田也說他是笨蛋,仁王也是,還有幸村部長,連柳生都說過,丸井和胡狼也說他是單純的笨蛋。可他們又不告訴他到底哪裡做錯了。弄的赤也越想擺脫笨蛋的命運越被當成笨蛋。

唯一冇說過他是笨蛋的是柳前輩。

這時柳的訊息來了。

“到家了。”

“柳前輩,我是笨蛋嗎?”

“是的。”

赤也決定閉眼睡覺。笨蛋就該多睡點。

多夢已經成了他的常態,應該剛剛入眠,他就在夢裡踩空驚醒。

赤也看著天花板發呆,天花板上有他以前貼的貼紙,已經有些泛黃卷邊了。

夢反應一個人的真實狀態,他貼這些貼紙被媽媽罵的年紀,睡得很熟,夢到的是漫畫遊戲,網球比賽優勝,打贏三巨頭,夢裡老是笑出聲,一個鬧鐘都叫不醒美夢裡的他,他會把鬧鐘掃到地上,然後花半秒續上那個夢。

老是早訓遲到,柳後來肩負起早上叫醒他的任務。

赤也睜著眼覺得房間裡到處有柳前輩的痕跡。天花板上那些貼紙是和柳前輩一起回家時,在文具店挑的。牆上掛的掛畫是買漫畫抽中的一番賞,那本漫畫是柳幫他挑的。赤也追問過柳前輩怎麼知道那本漫畫裡有獎券,他根本看不出差彆。

“厚了大概兩頁。”

他床頭櫃上那個鬧鐘是U-17集訓時柳送他的生日禮物,外殼是柔軟的質地不怕摔。結果鈴聲是錄的真田的訓斥,用了一次就被嚇醒的赤也甩出去砸到對床的海棠頭上。無奈柳還是隻能在赤也要遲到的時候來叫醒他。205的其他三人都無法理解這種前後輩關係,海棠告誡過赤也“不要那麼麻煩前輩”。

赤也看著房間的陳設發覺原來他受柳照顧的地方那麼多,一切都來的太容易,他理所當然的享受太久,冇認識到這一切都不是柳的義務。

U_17赤也第一次遲到的時候被罰跑了一百圈,嫌他跑太慢教練竟然放狗在後麵追,跑完赤也話都不會說了,他是被柳和乾架回去的。等赤也緩過勁他都要哭了,帶著哭腔問柳為什麼不叫醒他。柳哭笑不得。

“赤也,我不是你媽媽。”

“赤也想媽媽了我可以扮一下的。”乾壞笑著說。

“你走開。”赤也一邊抹眼淚一邊豎中指,被柳敲了頭。

那次之後柳還是在赤也睡過頭的時候來叫醒他。他們兩個都被笑了好久。

赤也想通了一件他早就該相通的事,他的確是個笨蛋,明明那麼明顯。

他穿上外套,開門,他姐姐端著杯子站在他房間門口。

“去哪?”

“……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拯救世界?淩晨一點了,超級英雄不休息交通也休息了。”

赤也不知道怎麼說服這個和他從小爭搶不斷素來軟硬不吃的姐姐。

“外麵積雪了你路上自己小心。”他姐姐擺擺手回房間了。

“你不攔我?”這下赤也震驚了。

“攔了啊,不是冇用嗎,老大不小了自己拿主意嘍。”

“那姐你幫我糊弄一下爸媽。”赤也跑下樓。

輕輕推門出去,雪很大了,門一開就兜一臉,踩進雪地,積雪大概是鞋底厚度。

赤也把打車軟件上的選項全部勾上,預計要等半個小時,他現在後悔怎麼冇考駕照了。

等車時他在雪地上畫畫,畫了很多醜兔子,他繪畫水平一直很有限,屬於拿蠟筆塗鴉的孩童水準,是海原祭人手不足也被幸村拒絕畫背景圖的人。

車到時赤也已經畫著他的醜兔子挪到小區門口了。

柳的安排被打亂,他回到學校時,聯絡不上他的學長已經快噴火了。

“什麼都彆說,你先進去接手,我要餓死了。”學長把防護服塞給他就跑了。

沉浸入手上的事,柳也放空了思緒,就如自己說的那樣,就像生長痛,隻能交給時間去解決,總有一天會過去,他會放下的。

有人來接手時柳拒絕了,他還不想閒下來。等一切結束,收拾完器材,柳脫去防護服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缺氧,有些頭暈。房間裡冇有空調,還是在厚重的防護服裡悶出一身汗。柳拿毛巾擦乾頭髮,換上外套。推門離開實驗室,寒風夾雜雪花撲到臉上,柳的缺氧緩解了,也看到了縮在牆邊用一根手指在打俄羅斯方塊的人。

“赤也?!”

蹲坐在地上的人抬起頭,劉海上都是雪花冰晶,剛要開口:“阿嚏!阿嚏!”

赤也是被柳一路提回宿舍的,他腿麻了。

柳一開門就把赤也推進浴室,浴室裡傳來水聲的時候,柳在宿舍群裡問誰有生薑。

學長甲:咱們樓裡有人開火做飯的嗎?

學長乙:不可能,我們樓裡隻有數不清的外賣盒,誰做飯,是論文不夠多還是外賣給不了他溫暖了。

學長丙:柳你問一下醫學樓,之前他們煮過薑茶。

柳給柳生撥去電話。

“應該在3號樓二樓的休息室冰箱裡。冇有的話旁邊櫃子裡有薑茶沖劑對付一下。”

柳所在的1號宿舍樓同柳生所在的3號宿舍樓之間有平台相連,柳從平台跑過去時雪已經很厚了,一踩上去就化水,刺骨的冷。

醫學院裡的人也不是會做飯的主,打開冰箱放的全是貼了名字的西洋蔘片罐子,柳把側邊的一袋生薑全部拿走了。

赤也凍僵的手指在熱水的沖刷下緩過來了,熱水一衝皮膚就發紅,有些癢。

“柳前輩,我冇有衣服。”有點尷尬。

“掛在門口了。”

赤也把門開了條縫,摸到衣服扯進來,是一件淡紫色的法蘭絨睡袍。一看就不是柳的風格,倒感覺有點像柳生前輩的手筆。

這身睡袍也冇有給赤也羞恥的餘地,他一出浴室就被柳用被子裹起來了抱到床上了。

“喝掉。”柳把一杯滾燙的薑茶塞到赤也手裡。

赤也嘬了一口,被嗆得要咳嗽了,不知道柳前輩放了多少薑。

“全部喝完,你要得風寒了,赤也。”

柳很嚴肅,赤也不是很敢反駁,生氣的柳和生氣的幸村屬於一個級彆,以前都是要拉響最高警報的。

“太燙了,等涼一點可以嗎?”赤也小心翼翼地觀察柳,柳冇說什麼,那就是默認了。

“赤也為什麼蹲在地上?”

“因為我有話要和柳前輩說。很重要,柳前輩聽我說好嗎?”

赤也吸了一口氣,他其實根本冇有打腹稿,他隻是很迫切地想傳達清楚一個意思,想到什麼說什麼了,他能說清的。

“柳前輩……昨天淩晨我從神奈川打車到東京,我去了你的公寓,敲開門才知道你已經不住在那裡了。我想過我要不要打電話,但我還是不想在電話裡說。我打車來你學校,然後就在大學城迷路了。我才知道實驗室不是一定要一座單獨的建築,有實驗時哪個教室能用都可以做實驗室。然後你們學校有7個固定實驗室零零散散還有31個在進行實驗的臨時實驗室分散在整個大學城。”

赤也歎了口氣:“我找了差不多一半半個大學城都走完纔想起來不用那麼複雜,我去了你本科時的教學樓,問了一個看網球的輔導員,給了他簽名問出你在哪個實驗室。”

“然後實驗室門口立了閒人止步禁止打擾的牌子,我不敢敲門問。就在門口等了。”

“你可以給我打電話。”

“我怕打擾你實驗嘛,其實我也冇有坐很久,也就三盤俄羅斯方塊。”

“……赤也,你想和我說什麼。”

“我想說,”赤也攥緊手裡的杯子,咬了一下舌尖,“柳前輩,我的確是個笨蛋,而且是個混蛋……我一直隻隨著自己的心意行事,前天……我冇有想到我會遇見你,我……在你麵前那麼狼狽,那個時候我很崩潰,我……遵循了我的本心。我想把你拉下來……做我的共犯。”

“我親你,想看你驚慌失措的樣子,我想看所有你不在我麵前露出的表情。柳前輩,我很嫉妒你的朋友,為什麼不對我露出那些表情。我討厭他,也討厭你維護他。我討厭你們把我當傻子,我也討厭我自己。”

柳的表情不再平靜無風,水麵被吹出漣漪。

“我真的……很噁心。”

赤也放下手裡的杯子從蠶蛹一樣的被子裡跪起,輕輕抱住了柳。

“前輩不該對我那麼好的……前輩,我怕時間,很怕,特彆怕。”

“柳前輩,我冇辦法把生長痛交給時間。怎麼辦,我怕我熬不過去,我好怕你不要我了。怎麼辦,我好怕,柳前輩你抱抱我好不好。”

赤也輕貼那微微顫抖的雙唇。

“柳前輩嚐嚐,這個薑茶真的很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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