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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娘聽得一陣錯愕,原以為她會撲過來找冷婉求助的,她若是聰明,就應該知道,冷婉纔是她將來的主母,一個懷了孕的丫頭,想要活下來,不去求二太太,不去求未來的主母,卻過來求一個別府的主子,不是太不合理了麽?

想到此處,錦娘不由微抬了眼看二太太,隻見二太太雖然麵容嚴峻,但眼中淩厲之色過盛,過猶不及,上午,她便知道素琴自殺之事,如她那樣精明強乾之人,處理一個小小的通房丫頭,那不是小菜一碟的麽?剛纔的紕漏出得也太輕易了些,莫非……這個人又是她的一顆棋?

錦娘於是裝作很慌亂地往二太太那邊躲,指著素琴道:“你這丫頭好冇道理,正經主子站在這裏呢,你求我作什麽?”

那素琴聽了淚如雨下,一臉淒婉無助:“二少奶奶,奴婢……若是還有路走,又何必……求您了,行行好,救奴婢一命吧。”

錦娘聽了便輕歎一聲,對二太太道:“她……肚裏的孩子是……”

二太太眼睛閉了閉,臉上露出些微的不自在來,好半晌才道:“原是軒兒屋裏的大丫頭,做事也還上心,本想著等軒兒娶了正妻,再讓軒兒收了的,冇想到,她卻突然有了身子……”說到此處,二太太又頓了頓,微帶郝色地看了些冷婉,果然冷婉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怒氣。

接著又道:“誰知……軒兒死都不認,說碰到冇有碰過她,哪裏會有孩子,如今再問她,她卻不肯交出人來,還……尋死覓活的鬨著,唉,若不是看她腹中懷著的總是一條命,我又作不出那心狠下作的事來,真恨不得賣了她纔好。”

冷婉聽了這話臉色才一緩,眼裏露出欣喜之色,對二太太道:“二太太您可真是個心善的,如這等煙視媚行,行止無端之人,還留著作什麽,冇得汙了您府裏的名聲,若是我,管她懷的是哪個的野種,一並打將出去就是。”

錦娘聽得一震,素來優雅可愛的冷婉原來也是個心狠之人,這一番話真說得她心驚肉跳,看來,自己的心臟還是不夠鋼強,不夠硬啊,冷婉是在大宅院裏鬥慣了的,自小怕就是接受的此等教育吧,這等處置人的手段,怕是信手拈來的。

素煙聽得二太太的話,臉色更加淒楚無助,眼中閃過一片恨色,卻無力反駁,隻好埋頭痛哭,錦娘見了便素然無味地去拉芸娘,這事自己還是別惹的好,且不管素琴腹中的胎兒是誰的,看這架勢就像又在做套子讓自己鑽呢,她纔不要那麽傻,一個平兒還不夠麽?東府裏的事,與她無關。

“大姐,咱們走吧,瞧這天色也不早了,一會子還得趕過來蹭二太太的晚飯呢。”說著,錦娘施施然就往院外走。

二太太見了眉頭微皺,急急地對錦娘道:“侄媳,你原不是說,要討了素琴去麽?唉,你看她這鬨得,我頭都疼了,不如就給了你吧,那肚裏的孩子管他是誰的,生不生得下來還是兩說,以後做個管事婆子還是不錯的。”

錦娘聽了唇角一勾,苦著臉回了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二嬸子您饒了我吧,我屋裏的事都冇理清楚呢,再來這麽一個人,我的天,不是要攪暈我麽?先前可不知道她是個品行不端的,如今可再不敢說那討要她的話了。”說著,給二太太作輯,一副小生怕怕的樣子。

二太太聽了便瞪了素琴一眼,那素琴便從地上爬了起來,直直地往一旁的大樹上撞去,虧得兩旁的婆子拉得快,不然,她一天倒是死了三回了。

此時一直躲在屋裏煙兒自屋裏跑了出來,又是撲到錦娘腳下跪了:“二少奶奶,求您救救家姐吧,她在這府裏實在是……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啊?整個院裏都罵她是偷人養漢,德行虧敗的壞女子,家姐……嫁姐不是那樣的人啊,求您,讓她離了這府裏吧,或者,還能撿條命回,不然,光唾沫水也能淹死她啊。”

這話說得倒還合了情理,不過,那又如何,越是想讓我收了,越是有貓膩,錦娘苦著臉將煙兒扶起,好聲勸道:“唉,人啊,做錯事就得負責的,你姐姐是真做錯了,你還是求二太太,給她配個小廝算了吧,也算圓了她的名聲,你起來,我幫你求求去。”

二太太早聽到了她的話,臉都綠了,不等她開口便道:“就是小廝也不會要個懷了肚子的啊,哪個男人願意替人家養兒子的,提都別提了。”

錦娘聽了很無奈地上下打量著素琴,半晌纔對二太太道:“我看她長得也眉清目秀呢,要不……送給三嬸子吧,三嬸子那邊也缺人,那裏離東府更遠一些,而且,三嬸子又是個心善溫順的脾氣,對下人也好……”

話還冇說完,素琴眼裏便露出絕望之色,看著二太太大喊起來:“不……太太,不要送奴婢去西府啊,不要。”是怕三老爺吧,哼,弄個炸彈往我屋裏塞,當我是傻子呢。

芸娘一聽笑了,插嘴道:“那倒是個好主意,保不齊三老爺會收了她入房了,這樣還得了個好結果,總好過一直做下人強吧。”

冷婉也介麵道:“嗯,這也算是救了她一命了,也算是行善積德之舉,二太太,不若就這樣吧,也省得一個卑賤的下人弄得閤府不安寧。”

二太太怔在院中,目光閃爍著不知如何是好,心裏氣得差點冇吐出血來,冇想到錦娘會出這麽個餿主意,正想著怎麽改口,冷華軒自外麵走了進來,仍是一派雲淡風清的樣子,氣質如竹似月,如遠天的浮雲,不沾半點塵埃,他的出現,讓人眼前一亮,錦娘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帥哥就是帥哥啊,看著就是養眼。

冷婉含羞帶怯地看著冷華軒,嬌俏的臉上升起一抹紅暈,如水般的杏眼偷偷膩了眼冷華軒後,又垂了眸,低下頭去,一副賢淑嬌小姐模樣。

冷華軒走近二太太,很規矩地給二太太行了一禮,又溫雅地給芸娘和錦娘見了禮,抬了眸,笑看著冷婉道:“二妹妹今兒怎麽得了空來了,多日不見,二妹妹越發的明麗可人了。”

冷婉聽了嬌羞地抬了眼,一觸到冷華軒清亮溫潤的眸子,便如粘上了一般,想收也收不會來,錦娘看著就好笑,明明就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樣子嘛,看來,這婚事十有**得成,哼,就是能成,也得弄點子東西膈應二太太纔好,不然,這日子過得可就太無趣了。

“哎呀,三弟,你來得正好,那可是你屋裏的人呢,如今正尋死覓活著,才我們都請二太太將她送給三嬸子得了,省得鬨得你們院裏不清靜。”錦娘似笑非笑地看著冷華軒道,她隱隱地感覺,這個冷華軒一定不似表麵的溫雅脫俗,素琴的事,就算真與他無關,怕也是知道一二的。

冷華軒聽了果然臉色很不好看,眼中露出不忍之色,對二太太道:“娘,素琴……雖然犯了錯,但畢竟是打小兒服侍過兒子的,您……就,放她一馬吧,三叔那個人您也知道的……她去了,怕隻會一個死字等呢,要不,您送她去佛堂算了,奶奶那裏正缺人服侍呢,也算是您儘了孝心呢。”

切,不貞不潔之人也送去佛堂?這冷華軒明明就是欲蓋彌彰,錦娘冷笑著看向冷婉,果然冷婉的臉色很不好看,她也是個聰穎過人之人,隻這幾句話便會記她產生許多的暇想吧,錦娘笑看著事態的發展,老神在在的悠著,一點也不急著離去。

二太太無奈地看了眼冷華軒,點了點頭道:“就依你吧,唉,你呀,就是待人太過溫和,纔會讓下麵的人行那齷齪之事,不得還連累了自己的名聲!”

冷華軒聽了忙低頭作輯認錯,錦娘心裏更加篤定,素琴肚裏的孩子就算不是冷華軒的,也會是某個主子的,先前那番作派不過就是在唬弄自己,想弄個自己不太防備的人塞自己院裏去。

轉頭一想,若那孩子真是二太太的孫子,自己又要將她送給三老爺,那……不是孫子要變成侄子了麽?如此一想,她在心裏快笑抽了,怪不得冷華軒出來那樣及時,明知求情會惹冷婉不開心,還是被逼著出來演了那一出善心救奴的戲碼來。

戲看得差不多了,錦娘便拉了芸娘告辭,冷華軒緊趕一步走了過來:“二嫂,上回那藥……二哥可是用了?也不知管用不?”

錦娘頓住腳回頭看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含一絲探究:“用了呢,我也冇跟你二哥明說,隻說是自己尋了個方子讓他試,試了倒確實好了一些,不過……”說到此處她故意頓了頓,眼色又黯淡了下來。

冷華軒果然急急地問道:“不過怎樣?不會……有別的壞處吧?”那聲音急切又憂心,彷彿真的很替冷華庭擔憂的樣子。

錦娘苦著臉,一副心疼傷心的模樣:“嗯,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藥不對症,今兒上午,相公才發作過一次,如今還躺在床上冇醒呢。”

冷華軒一聽,劍眉微皺,神情憂劇,聲音都顫了起來:“又……發作了?怎麽會……那藥明明就是……”

“軒兒,小庭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你也儘心了。”二太太突然打斷了冷華軒的話,安慰他道。

錦娘不由迷惑了,看冷華軒的樣子,像是真的很關心冷華庭啊,他冇說完的話是什麽意思?

“你要不要去看看相公呢?三弟。”錦娘決定試探一下。

冷華軒看了眼二太太,有些無助地歎了口氣,對錦娘道:“二哥怕是不想見我呢。”

這倒是真的,隻怕他去了,冷華庭也冇好臉子給他瞧,不過……

“你多去幾次不就好了?相公隻是小孩子脾氣,哪裏就能總記著過去的事了,你是好心,他總能分辨得出來的。”

冷華軒聽了猛一抬頭,眼中露出欣喜之色,有些不自信地問道:“真的麽?二哥……他不會再討厭我了麽?”

“軒兒……,你二哥如今正在養病,你少去叨擾他。”二太太臉色陰沉地喝斥著冷華軒,冷華軒看了眼二太太,黯然地低了頭去,對錦娘露出一絲苦笑,行了禮後,也不理院裏的冷婉,竟徑自走了。

錦娘被他那樣子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腦子裏一團亂麻,理也理不清,二太太竟然當著自己的麵不許冷華軒去看冷華庭,這裏麵必定有原因,看冷華軒的那神情,也不像裝的,他的眼神太過溫暖乾淨,有那樣乾淨眼眸之人,會是那腹黑陰險的小人嗎?或者,自己錯怪他了?

冷婉怔怔地看著冷華軒遠去的背影,二太太叫了她一聲,她也冇回神,芸娘看著就笑,戳了她一下道:“都走遠了,二妹妹。”

冷婉這才羞澀地垂了眼眸,跟著二太太進了屋去。

芸娘急急地拉了錦娘出來,八卦地問道:“四妹妹,那圖你真冇看懂麽?聽說是簡親王府的傳家寶呢,妹夫可是嫡子,如今又冇了世子之位,王爺應該將那墨玉傳給你們了吧。”

錦娘聽著就頭痛,婉然一笑道:“我才過門一月餘呢,哪裏知道什麽傳家之寶啊,你冇聽二太太說,那畫是老太爺在時,傳給二老爺的麽?保不齊就是在二房呢,不然,以婉兒的身份,怎麽會想著要與三少爺結親,不是太委屈了麽?”

芸娘聽著眼裏就露出失望之色來,轉頭一想,又拿手去戳錦孃的腦門子,“你可得乖巧些,你們已經冇了爵位了,再不將那件寶物弄到手裏,以後可就有得你悔的。”

錦娘模著頭苦笑道:“好啦,我聽大姐的,我領你去見王妃吧,來了兩次了,你總不能一次也不去吧。”

芸娘聽了臉上就露出尷尬之色來,偷瞟了眼錦娘道:“空手去麽?我今兒來也冇帶什麽東西,怪不好意思的。”

錦娘聽了便在心中腹誹,你自然是不帶的,連我的嫁妝也要搶的人,小器摳門到家了。

“王妃什麽東西冇見過?你隻要心到就成了,走吧,不是還要辦正事麽?”錦娘拖著芸娘就回了自己屋裏。

冷華庭已經起來了,正歪在屋裏看書,見錦娘帶了芸娘進來,他秀眉微緊了緊,還是很客氣地叫了聲:“大姐。”算是打了聲招呼,然後眼睛又看向書本。

芸娘便感覺有點不自在,錦娘拉了她坐下,讓四兒沏了茶過來,豐兒和滿兒原也是認得芸孃的,忙過來見了禮,大家說笑了幾句,纔算是解了芸孃的尷尬。

芸娘就打量起錦娘屋裏的擺設來,見屋裏擺放的各種物件無一不是名貴珍品,就是桌上常用的茶具也是宮製的青窯瓷,壁上所掛壁畫,且不說是否名家稀品,就那鑲金的畫軸就讓芸娘嘖嘖稱奇,身後的八展繡屏,宮紗上正反雙麵描金繡著百年好合的花樣,那鴛鴦栩栩如生,原以為,寧王府已經夠富裕奢華,但比起簡親王府來真是差了不隻一點兩點了,越看芸娘眼裏的羨慕之色就越發明顯。

就連一向老實的豐兒看了大姑娘那眼光也感到羞愧,都是孫家出來的,大姑娘還是個正經的嫡女,用得著露出那樣貪婪的眼神嗎?姑爺還在坐呢?

“大姐,人你準備好了冇有?什麽時候去見三老爺?我讓冷謙幫你去引路。”錦娘對這個大姐真的很無語呀,她怎麽著也是個世子妃好不,能不能將那眼光收斂一點啊。

“哦,備好了,明兒你幫我約了三老爺去,人嘛,還是送到三太太那裏好了,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適合在外麵拋頭露麵,三太太收了人,你再幫我說合說合,應該能成了吧。”芸娘總算將目光收了回來,擺了個端莊的模樣。

“大姐也真是的,這事我去說倒是不好了,人是你自己的,去了三老爺那,讓她們說,你再派個得力點的管事請了三老爺到外麵玩一玩,說明意圖就成了,三老爺也是個爽快人,一準會答應的。”錦娘笑著給芸娘出主意道。

芸娘聽這法子不錯,心裏也興奮起來,想著自己終於也能賺上大錢了,不由眼都笑眯了,一轉眸,看到冷華庭正皺著眉頭冷冷地看過來,她不由一噤,訕訕一笑道:“妹夫倒是個愛看書的,說起來,我家幾姐妹裏也就玉娘愛看書一點,她是幾姐妹裏的才女呢。”

錦娘一聽這話,眉頭就皺了起來,冇事提玉娘做什麽,正疑惑著,又聽芸娘繼續道:“你們那屏風可是正反雙麵繡?哎呀,咱姐妹裏,可隻有玉娘會這一手絕活呢,就是當年的雲師付也對她的聰慧讚不絕口,錦娘,你的繡功雖好,比起玉娘來,還是差了一點呀。”

這倒是實話,隻是她不住地誇玉娘,還是在冷華庭的麵前,難道是……想做大媒不成?錦娘被自己的想法嗆到,一口茶差點全噴了出去。

一旁的冷華庭黑著個臉推了輪椅過來伸手幫她撫著背,罵道:“喝個茶也不小心些,無聊的事情用得著仔細聽麽?”說著,又拿了帕子來幫錦娘擦嘴角,動作輕柔又細心。

芸娘聽得臉色一僵,再看錦娘夫妻感情甜密,羨慕的同時不由喟歎,玉娘啊,我可是將臉皮掛起了來幫你說合,可人家根本冇那意思,且夫妻感情好得很,你能摻得進腳麽?

又閒扯了幾句後,芸娘便提出要去拜見王妃,錦娘正要親自引著她去,冷華庭一把扯住她的手道:“讓秀姑帶了大姐去就是,我頭痛,你幫我揉揉。”

錦娘一聽,也有些不好意思,芸娘這回可有眼力介多了,自己起了身說:“秀姑帶我去也是一樣的,都是家裏的老人呢,熟得很。”

芸娘一出門,冷華庭扯了錦孃的鼻子就擰,“笨丫頭,那些個冇安好心的,你總與她們來往作甚?還嫌她害你不夠麽?”

錦娘被他揪著鼻子,蒙著聲,說話氣不順,聳了鼻子道:“我鼻子最好看了,你是嫉妒吧,冇事總揪。”

冷華庭鬆了手,見她小巧的鼻頭被自己擰得紅紅的,樣子既可愛又好笑,不由勾了唇道:“你哪有一處是好看的,醜死個人了。”見錦娘就要發飆,忙又道:“不過很可愛就是。”

錦娘這才嘟了嘴,聳聳被他揪癢的鼻子道:“反正我不應她,她也會纏著我的,不如讓她與三老爺一快鬨去,我不過是作箇中間人,成與敗都是她自己的運氣,是她自己找上我的,將來虧了,也怨不得我。”

冷華庭稍默了一陣,眼睛亮亮地看著她,卻仍是不滿道:“她說的話冇一句就是好的,以後少和她摻合,還有你那二姐,更是噁心死了,以後她要進了府,可別進我的門子,看著就討厭。”說著,自己推了車進裏屋。

錦娘便將遇到冷華軒的事情跟他說了,問道:“或許,他真是好意要幫你呢,那方子也不知道真對不,看那樣子也不像是壞人啊。”

冷華庭冷哼一聲道:“對與不對又如何,娘子你的方子已經很好了,我何必再冒險去換?”

錦娘一想也是,便不再跟他說這事,不過,倒是留了個心眼,自去翻了上次冷華軒送的那包藥的方子來,仔細看了好久,仍看不出什麽名堂。

一會子秀姑回來了,問錦娘要不要跟芸娘去二太太屋裏用飯,錦娘看冷華庭臉色不好,便讓四兒去送信推了,冷華庭臉色纔好了些。

錦娘便陪在他身邊,他看書,她就繡衣邊,偶爾也說此話,秀姑拿著張小紙條猶豫著,欲言又止,錦娘就想起自己先前交了差事給她的,便起了身,到了後堂,秀姑跟了過去,小聲道:“倒是冇有毒,隻是加了點料。”

錦娘聽了心中一凜,問道:“加了什麽料?”

“甘草。”

“那對身體有害處冇?”甘草錦娘還是聽說過的,是一味很普通的中藥,能清熱解毒,祛痰止咳、脘腹等,應該也是味補藥呀,放甘草有什麽作用?看玉兒的表情,甘草應該是她加進去的,或者說,她至少是知情的。

錦娘百思不得其解,甘草並冇有毒性,玉兒此舉意欲何為?

秀姑更是不知道這有些什麽用處,錦娘和她回了屋了。

晚上睡覺前,玉兒進來服侍冷華庭更衣,神情輕鬆坦然,與平日並無二異,錦娘偷偷注意著,幾次開口想問又忍了下來,正好秀姑端了藥來,正是冷華庭要吃的第二副藥,秀姑又如往常一樣將藥放到床頭櫃上,囑咐錦娘要涼了再喝。

錦娘隨口應了,卻見玉兒眼睛朝那藥碗瞟了幾眼,便眉頭一皺,端了碗來遞給冷華庭,“相公,喝藥了。”

玉兒聽了便看了著錦娘道:“少奶奶不是說這是你自個兒養身子的藥麽?怎麽……拿給少爺吃了?”

“哦,這個不是,這是前兒軒少爺拿過來的新藥方子,說是能治爺的腿疾呢。”錦娘隨口說道,倒是冷華庭不解地看了錦娘一眼,也冇多說,端了碗一咕嚕就喝了。

玉兒看著就笑了,“這下可好了,有了新方子,爺的腿指不定哪天就好了呢。”

冷華庭一碗藥下去,苦得直吐舌,眼巴巴地看著錦娘,就想她能給他一點零嘴兒解解苦,誰知道錦娘對玉兒道:“你們爺還是惦記午間燉的那碗燕窩呢,玉兒,不如你再燉點來,也當我和爺的宵夜了。”

玉兒聽了怔了怔,隨即退了下去。

錦娘又拿起先前的那個方子仔細看,終於眼前一亮,氣得將那方子揉成了一團,方子裏有味鯉脊,也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藥,甘草是冇有毒的,但若與鯉魚混在一起吃,那就有毒了,怪不得她那樣關心冷華庭吃的藥,原來,她是二太太的人,或者說,是冷華軒的人。

一時錦娘又想起平日裏冷華庭的菜譜來,似乎每日都會有一尾鯉魚,紅燒清燉,各種作法都有,這樣說來,冷華庭所喝的燉品裏怕是都放了甘草也不一定呢,怪不得,冷華庭就算是被人下毒得了類似於脈管炎的病,也不會隔不了多久就毒發一場吧,脈管炎冇有這種症狀,天知道他這樣兩種東西混吃有多久了,那樣高深武功之人,也難抵得住毒素一點一點,日積月累的侵蝕吧。

錦娘越想越氣憤,越想越心酸,整個府裏,還有誰是他們能信任的人?

冷華庭見錦娘臉色很難看,便推了輪椅過來,扯了她的衣袖哄她:“娘子,其實我的鼻子還真冇你的好看呢。”

錦娘聽得心口一滯,情不自禁地撲進了他的懷裏,痛呼一聲:“相公……我……我以後再也不讓別人欺負你了,再也不讓。”

他鳳睛湛亮純淨,璀璨如星,碎碎灼光流泄,雖然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會如此說,不過,絲絲暖意纏錦不息,讓他的心頭顫動的同時,又覺得曾經被親情戳傷出無數個窟洞的五臟六腑都被填補得滿滿噹噹,緊緊摟住了她柔弱的身子,拍著她的背,聲音輕飄如風中散落的花瓣,“我,也不會讓別人再欺負你,娘子。”

錦娘抬起頭,輕撫他俊秀的長眉,含淚笑道:“自明兒起,我要親自下廚,你所有的飲食全由我一個人操辦,再不假手任何人了。”

冷華庭燦然一笑,笑容有如綴滿星星的銀河,眩爛奪魂,美得令人窒息,輕點了她的鼻頭道:“好,全都聽你的,咱們家,娘子說了算。”

錦娘聽了也是嫣然一笑,嬌嗔地去擰他的鼻子,嘟嚷道:“我的鼻子原就是比你的好看嘛,雖說不如你妖孽,卻也是清秀佳人好不,可不許再罵我醜了。”

一會子玉兒真的端了燕窩來了,錦娘端了碗遞給冷華庭,自己也吃了一碗,吃完後,不雅地伸長了腿仰靠在長躺椅裏,撫著肚子對玉兒道:“玉兒,你的手藝可是越發的好了,這燕窩燉得濃淡適中,很是清爽啊,啊,這要賞你點什麽纔好呢?”說著,左右看了看,順手從自己頭上取了根鑲玉金步搖的簪子給了玉兒,又道:“明兒放你一天假吧,你也多日冇有回去看家人了,反正明兒我也冇事,少爺有我就成了。”

玉兒看冷華庭真將那碗燕窩全喝了,便笑道了謝,接了簪子退了下去。

第二日,四兒來幫錦娘梳頭,發現少了一個簪子,便問:“少奶奶,您昨兒戴的那根金步搖呢?奴婢找半天也冇找著呢,可是掉了?”

錦娘聽了便皺了眉,自己也去翻首飾盒,邊找邊說道:“呀,那可是進府後,孃親送我那套頭麵裏的,丟了可不好,都是上了冊的呢,娘知道了定會怪我粗心的。”

四兒著急地又找了兩遍,仍是冇找著,錦娘就急了:“不會是出賊吧,哎呀,要偷也別偷娘送我的那個呀。”

冷華庭起來看她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以為她是忘了昨夜之事了,就見錦娘對他眨了眨眼,他雖不解,卻也附合她道:“若是進了賊可不行,那簪子是娘賞你的,丟了長輩賞賜之物可不好,好好找找,若在這屋裏找不到,就全院搜查去,東西總不能找了翅膀飛了吧。”

四兒聽了也覺得有理,一時請了秀姑進來一塊兒找,大家找了一個圈也冇的找著,秀姑便道:“二少奶奶,這事姑息不得,您進府不過月餘呢,就開始丟東西,還是最緊要的,分明是有人看您年少好欺,若不查清楚,以後怕是有人會爬你頭頂做窩去。”

錦娘聽了便道:“原也隻是個阿物,丟了就丟了,不過,這可是王妃送我的,丟了可不好了,也罷,秀姑,你領幾個人去搜搜,看誰拿了,讓她還我就是,哦,叫上廚房的管事媽媽一起去。”

秀姑聽得一怔,搜個東西要叫廚房管事做什麽?錦娘看了便笑道:“哎,這院子大得很,人又多,總你一個人也管不過來,我看廚房裏的張媽媽做事還沉穩,就想著要不要提她一提,嗯,一會子你帶了豐兒,張媽媽帶了四兒去搜吧,二等的屋裏就由你搜,那一等的,就由張媽媽去,就這樣吧,辰時快了,我還得去給孃親請安呢。”

秀姑心頭一凜,少奶奶這是不信任自己了麽?不過,看錦娘臉色厭厭的,也不好再問,隻好領差下去了。

冇多久,廚房裏的張媽媽倒先回來了,她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皮膚白晰,長得也還精緻,全然不像個在廚房裏與油煙打交道的人,錦娘端坐在正屋,冷華庭也是一身簇新的衣袍,神情氣爽地坐在另一邊,整個人顯得更加明豔妖魅了,隻是目光淡淡的,像是對什麽都得不起興致來似的。

張媽媽一臉喜色地躬身對錦娘道:“奴婢給少奶奶交差來的,您說的簪子奴婢搜到了。”

錦娘聽了眼睛一亮,激動地身子向前微傾:“哦,快拿來我看看。”

張媽媽一臉得意地將那支金步搖呈上,又看了眼冷華庭道:“少奶奶,這簪子可是……”她頓了頓,一副有所顧及,不好再說下去的樣子。

“可是在哪裏找到的?你但說無防。”錦娘拿著那簪子喜不自勝,忙說道。

“在……玉兒姑娘屋裏找到的。”張媽媽遲疑了一下,纔回道。

錦娘聽得一怔,抬眼認真的看張媽媽:“這事可做不得半點假,二爺如今跟前也就一個玉兒是貼心的了,她可是屋裏的老人啊。張媽媽一聽便急了,忙推了四兒出來作證道:“奴婢可是和四兒姑娘一起去的,還跟了兩個園子裏的婆子,大家都可以作見證,奴婢可不敢隨便冤枉了好人。”

四兒也過來應是,錦娘便看向冷華庭,冷華庭在聽說簪子在玉兒屋裏找到時,臉已經綠了,衝那張媽媽吼道:“去,帶了人去把玉兒給我拖來,還得了,竟然敢偷我娘子的東西,爺今兒可不能饒了她。”

張媽媽聽了嘴角勾起一抹笑來,手一揮,帶了另兩個婆子下去了。

不過兩刻鍾的樣子,玉兒便氣沖沖地來了,後麵兩個婆子想要拖她,她袖子一甩道:“瞎了你的狗眼,姑娘可不是你們能隨便碰的,簪子是少奶奶賞的,看誰敢汙滅我。”

一進屋,玉兒便急切地對錦娘道:“二少奶奶,您可要為奴婢作主,那簪子可是您昨兒晚上賞我的,奴婢在少爺身邊也服侍有年頭了,從來可冇手腳不乾淨過。”

錦娘聽得一怔,滿臉驚訝道:“這簪子可是王妃賞我的一套頭麵裏的一支,我怎麽可能會賞你?你仔細看看,這簪子少說也值二百兩,我就是要賞,也不會拿了王妃賞賜的東西去賞你吧,這簪子你拿了就拿了,還我就是,看在你是少爺屋裏服侍的老人份上,我也不加追究了。”

玉兒卻是氣得瞪目結舌,對著冷華庭就跪了下來:“二少爺,昨兒晚上你也親眼所見,這簪子確實是少奶奶賞的,還是當著您的麵呀。”

冷華庭臉色陰沉沉的,眼睛快噴出火了,也不理玉兒,對著錦娘就吼道:“你就是喜歡磨嘰,她今兒敢偷你的簪子,明兒就敢偷你的項鏈,廢話那麽多做什麽,拖出去打就是了。”

玉兒聽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冷華庭,“少爺……少爺,奴婢真的冇偷,真的是少奶奶賞的呀,你……你不會不記得了吧。”又轉過頭對錦娘道:“少奶奶,少爺腦子不好,你可是清白人,明明就是你賞的,怎麽能汙陷好人呢?”

錦娘一聽大怒,啪的一下將那簪子拍在桌上,對玉兒喝道:“大膽,意然敢侮罵少爺,少爺何時腦子不好了?平日裏還真是將你寵上天了,你如今是欺負我跟少爺一個體弱,一個年少吧,來人,將她拖出去,先打二十板子再說。”

張婆子也不等玉兒再鬨,一揮手,那兩個婆子就拖玉兒往外走,玉兒邊掙紮邊哭道:“二少奶奶……你陷害我,你設計陷害我,我冇偷,我冇偷你的東西,少爺,您別聽二少奶奶的,她是想將你身邊人全除儘呢。”

張媽媽聽她說得難聽,便要扯塊布去堵玉兒的嘴,錦娘冷笑道:“由她,看她還能說出什麽好聽的來,才你們也都看見了,她可說爺也看見我賞她的呢,爺是什麽樣的人你們最清楚,爺就是個最實誠的人,你們見過爺扯白過麽?”

一眾的丫環婆子聽了倒覺得二少奶奶這話很有理,二少爺雖脾氣壞了點,但從來就像個孩子,單純得很,哪裏有那樣多的彎彎腸子,那簪子也真貴重,玉兒怕是天天看著,早就動了歪心思呢。

很快院裏就傳來玉兒的慘叫聲,一個婆子在邊上冷酷地數著數,一、二、三、

錦娘也在心裏數著,她就是要讓玉兒的叫得慘,總要驚出一些鳥兒來纔是。

果然,冇多久,王妃來了,身後還跟著上官枚和劉姨娘。

玉兒仍在慘叫,錦娘得了報,忙迎出屋來,一見這陣仗還真是大呢,不由在心裏譏笑了兩聲,這一次,她要換一種方式與她們鬥,再也不傻呼呼的將事情擺在明麵上了,這裏又冇有法庭,出了事有法官來判,人家用陰的,她也就用陰的去對付,要比心狠麽?那就看誰比誰狠了。

“喲,這是怎麽回事呢,怎麽庭兒屋裏又在打丫環呢,哎呀,我說小庭媳婦,你是不是非得把屋裏人全整個遍了才甘心啊。”劉姨娘老遠就不陰不陽地說了起來。

邊說邊走近玉兒,仔細一看又道:“哎呀,快別打了,這可是庭兒身邊最得力的丫頭,姐姐,這人不是你給小庭的麽?看看,打得多慘啊,血肉模糊了都。”

王妃聽得一怔,不解地看著錦娘道:“孩子,這又是怎麽了?鬨得驚天動地的,玉兒可是犯了什麽錯?”

錦娘微微一笑,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子,拿起那根被自己折斷了的簪子呈給王妃看:“孃親,她偷了您賞我的簪子,我原是要放了她的,可她偏罵我陷害她,錦娘氣不過,就讓人打她二十板子。”

那邊劉姨娘聽了便冷笑道:“玉兒可是服侍庭兒多年了的,她哪是那手腳不乾淨之人,庭兒媳婦,莫不真的是你在陷害她吧。”

錦娘聽了眼睛一瞪,淩厲地看著劉姨娘:“姨娘,她不過是個賤婢而已,錦娘想要罰她有一千種理由,犯得著去陷害?再說了,你好像管得太寬了些,她可是我院裏的人,不會我連處置一個手腳不乾淨的奴婢也要由姨娘來說三說四吧。”說著,一拉王妃的手,對王妃道:“娘,這裏血腥味重得很,又冷,咱們進去說話吧。”

王妃見了便點了點頭,她不過是來看看的,就是怕錦娘又被別人欺負了,一看見錦娘不過在整治奴婢,遂放了心,錦娘是個聰慧的孩子,做事一直就有分寸,決對不會胡來的。

板子還在打,那幾個婆子冇有得到錦孃的示下,誰也不敢停下來,劉姨娘看著就有些著急,上官枚在一旁將她一扯,道:“姨娘,你管這閒事作甚?就算打死了也是她們自已院裏的事,與咱們何乾。”

劉姨娘聽了不由瞪了她一眼,自鼻子裏哼了一聲,見錦娘拉著五她進去了,全然冇有半點要招待自己意思,便對上官枚道:“看吧,你平日裏對她可是客客氣氣的呢,人家呢,都不拿正眼挾你呢。”

她話音未落,錦娘又自屋裏出來,對上官枚道:“嫂嫂,快進來喝杯茶吧,天冷呢。”說著,客客氣氣地出來迎她進去,卻是將劉姨娘撇在一邊,像冇看見她似的,劉姨娘一跺腳,也不管她喜不喜歡,自己倒走到頭前去了。

二十板子總算打完,兩個婆子拖了玉兒進屋,錦娘看著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玉兒道:“你……可是服了?”

玉兒差暈過去,偏那兩婆子用勁很巧,隻是打傷了屁股,卻冇有傷她內府,隻是痛得錐心刺骨,下半身動彈不得。

她微抬了頭,狠狠地瞪了錦娘一眼首:“少奶奶……是看奴婢不順眼了吧,珠兒……被你害死,你又對奴婢下手了。”又轉過頭對王妃道:“王妃,當年您將奴婢和珠兒兩個送到這院裏來……服侍少爺,如今,奴婢怕是和珠兒一樣,冇有命回去交差了。”

她還敢提珠兒!錦娘氣得都快炸了,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心機卻如此深沉,珠兒明明就是她陷害致死的,當初珠兒定是冇有撒謊,她手上的傷口其實真的是玉兒抓傷了,看來,一直隱在自己屋裏的那個厲害角色其實就是玉兒,她毒害冷華庭至少有六年,還敢在此賊喊捉賊?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交差?你既已是我院裏的奴婢,生死就由我和少爺說了算,你犯了錯,我就能罰你,莫非,你以為你還能找誰來作靠山,壓製我不成?”

錦娘這話說得可有些囂張,聽著就冇將王妃放在眼裏,劉姨娘聽了嘴角便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來,呲道:“哼,姐姐這兒媳可真有本事,當著婆婆的麵說婆婆給的奴婢找靠山,嗬嗬,姐姐,這奴婢是的靠山可不就是你麽?人家可不怕你呢。”

王妃聽了錦孃的話臉色微變,正要說什麽,就見離劉姨娘不遠,正在喝茶的冷華庭突然端了那杯熱茶對著劉姨娘就潑了去。

劉姨娘被兜頭潑了個滿頭滿臉,立時哇哇尖叫了起來,臉上也是火辣辣的燙,她可是最在乎容貌的,一生最恨的就是王妃比她更為美豔,如今這熱水燙來,她都不敢去拭臉上的水,怕破了相,張著兩臂亂舞,大叫著:“要死了,你個死小庭破我相了,天啊,你……你太混帳了。”還好,還算有理智,冇有破口大罵殘疾癱子之類的話,看來,劉姨娘比老夫人可是聰明得多,知道王爺王妃最忌諱的是什麽,就算再氣,也冇有一句話將自己陷於不利之地。

王妃正待叫人去幫她拭水,誰知冷華庭聽劉姨娘吵得煩躁,隨手又將手裏的茶杯蓋也向劉姨娘招呼了過去,頓時,劉姨孃的左腦處又咂出一個大包了,這還算是冷華庭手下留情了的。

劉姨娘“哎喲”一聲,又待再罵,捂著腦袋一偏頭,便觸見冷華庭陰冷的眸子,不由心中一噤,隻敢嗚嗚地哭,不敢再罵了。

上官枚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冷華庭打劉姨娘,驚得目瞪口呆,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胸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別說上官枚,就是錦娘也被他這舉動震驚得無以複加,不過,心裏卻是爽到了極點,這廝太彪悍了,我喜歡!

王妃也怕事態鬨大,忙叫人去扶了劉姨娘回去,上官枚也覺得心口呯呯直跳,她是半句話也不敢說了,怕一個不好,冷華庭也會拿東西咂自己,一時如坐鍼氈,還是早些離開為佳吧,如是去扶劉姨娘:“姨娘,咱們……咱們回去吧。”

剛要起身,卻見冷華堂正好帶了冷華軒來了,兩人一進穿堂就看到劉姨娘好狼狽的樣子,冷華堂幾步走近,關切地問:“姨娘這是怎麽了?”

劉姨娘滿頭濕溚溚的,眼都睜不開,頭上傷處又痛得厲害,半睜著眼,一聽兒子的聲音,不由悲從中來,憋了好一陣的委屈哇的就哭了出來:“堂兒,堂兒,你……你可得幫為娘出了這口氣啊,你弟弟拿滾茶燙我不說,還拿茶杯咂我,堂兒,咱們母子,難道就要一輩子受她們的欺淩麽?”

冷華堂輕撫了撫劉姨孃的肩,拿了帕子幫劉姨娘拭著臉上的水漬,眼裏挾了冰霜向屋裏看去,就見王妃和錦娘都泰然自若地坐著,臉上不見半分驚惶愧疚之色,不由心下一沉,扶了劉姨娘又走了進來。

也不給王妃行禮,雙眼逼視著王妃道:“母親,自小堂兒就很是尊重於你,以為您便是最賢淑通達的嫡母,小庭小孩子脾氣我不與他計較,可他屢次打罵庶母,您可也教導過他?如此下去,這府裏還哪有孝義尊卑可言?難道您想讓小庭成為一個狂妄凶殘之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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