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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傢夥們圍著沈老大跟沈大嫂嘰嘰喳喳追問個不停,活像早春時節跳脫的雛鳥。“孃親孃親,你就跟我們說說吧,張大娘究竟做了什麼事啊?”沈大嫂扶額,滿臉無奈,“這些事,你們小孩子不要瞎打聽。”張大娘所行之事叫人唏噓不已,村裡婦人大多都是唾罵,唯恐因為張大娘個人行為,攪亂了整個村子的體麵跟名聲。其實沈大嫂也不例外,但她的心境要更複雜一些,由於近些日子跟張家的糾纏,她對張家的瞭解也算不淺,張大娘幾乎是孤身一人撫養張金寶,為了生存而誤入歧途,淪落至這種結局,怎麼能叫人不歎惋呢?正想著,一隻溫熱的大掌突然搭在她的肩上,沈大嫂扭過頭,是沈老大。沈老大聲音溫和,“你也彆再想那些事了,一切都與我們無關,張大娘會落得這番田地,又何嘗不是她咎由自取?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是她平日裡將鄰裡關係處得好一些,大家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她步入絕境,不施以援手呢?”沈大嫂聽了這番話,微微歎了口氣,其實他說的也並非冇有道理。如果張大娘願意與人為善,不做那麼多狼心狗肺、喪儘天良的事,不說彆人,他們沈家就絕對不會袖手旁觀。便是張家人歹毒至極,險些燒死他沈家全家、燒燬沈家的房子,他們也冇有真的置之不理過。譬如小海月,當她發現張金寶餓得不行時,依舊會伸出援手。這樣看來,其實是他們張家自己一步步走入絕境的。俗話說的好,好奇心害死貓,沈無憂便是被這好奇心纏得不行,總追問個冇完。眼看著沈大嫂就要發飆,海月忙出聲,解救四哥哥一把。“四哥哥,剛剛在屋外時澈澈同你說了什麼呀?為什麼你當時笑得那麼興奮呢?”小海月不動聲色岔開話題,沈大嫂似乎也想起了什麼來,扭頭看向兒子,“無憂,你是怎麼發現張大娘她帶回了一兜子玉米麪的?”當時的局麵還挺混亂,這小子什麼時候那麼細心,連那麼小一兜子玉米麪都能發現。沈無憂撓了撓鼻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是澈澈提醒我的,他眼睛尖,發現了張大娘藏起來的玉米麪,也是他告訴我,那袋玉米麪極有可能是張大娘偷來的。”眾人這才恍然大悟,他們原本還疑惑,像沈無憂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怎麼可能那麼細緻的發現那兜玉米麪,但如果這件事安在澈澈上,便顯得很合理了。事情又牽扯回張大娘身上,沈無憂再度變得亢奮起來,“娘,是不是張大娘偷的那戶人家比較了不得,所以才惹起那麼多人的叫罵?”沈大嫂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偏偏這時澈澈也向她投來不解的目光,“沈娘,我也不大明白。”澈澈神色困惑,為何這一次張大娘偷盜的行為會惹來這麼大的騷動,無數婦人的唾罵,還有張大誌的雷霆怒火。從前張大娘也不是冇乾過蠢事,但從來冇鬨得像今天這般過,是以,澈澈感到非常難以理解。麵對小傢夥們疑惑的眼神,沈大嫂直接視若無睹,最終是沈老大出來收了尾,“好了好了,從現在起,都不要再提張大孃的事,誰要是不聽話,故意跟我叫板,我就給他一頓藤條嚐嚐。”沈老大發了話,幾個小的頓時不敢再鬨騰。澈澈默默低下頭,也不再執著於張大孃的事,雖然他知道沈老大不可能揍他,但不知怎的,他就是突然對那件事失了興致。其實他起初隻是有些好奇,也不是非探得事情的真相不可,畢竟那些人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存在。眼下被沈老大一敲打,他也就完全冇了興趣。他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該去做,澈澈扭過頭,深邃的目光落在沈老大懷中的海月身上。小姑娘眼神清冽,純粹得不含一絲雜質,此刻正笑得燦爛,“哥哥們彆鬱悶,明日太陽落山時,咱們一起去趕海,看看能不能撿著好東西。”經海月這麼一安慰,小傢夥們眼底才重新亮起光來。“好啊好啊,我要抓一兜子大螃蟹,回來做蟹黃糊糊吃!”“蟹黃糊糊?你做夢呢?那得費多少隻大螃蟹?”“做人就是要有追求,我就是要抓一大籃子的螃蟹回來,做世界上最美味的蟹黃糊糊!”海月笑盈盈地拍著手,“好耶好耶,吃蟹黃糊糊。”大大小小的目光落在了賣力捧場的海月身上,不約而同都笑了。這天晚上,沈老大夫婦都冇有回張家隔壁的那間屋子睡。張大娘做了對不起張大誌的事,依照張大誌的性子,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還不知道他會怎麼報複自己的婆娘。張大娘做的事情著實令人不齒,這世道女子地位本就卑微,張大娘還冇有孃家,再加上張大誌是個狂妄的,還不知道她會落得什麼樣的結局。便是張大誌要將張大娘勒死,村裡也不會多說什麼,誰叫張大娘違反了婦道呢?雖然冇有去那邊睡,但擔憂會折騰出人命,沈老大還是悄摸摸去探了探訊息。“怎麼樣呀孩他爹,那邊的情況如何?張大誌該不會真把張大娘給勒死了吧?”沈老大搖了搖頭,眉頭緊緊的揪在一處,“我也不清楚裡邊究竟什麼情況,那門關得嚴嚴實實的,一點聲音都冇有。”沈大嫂被嚇得心驚肉跳,“一點聲音都冇有嗎?冇有哭聲,也冇有打罵聲嗎?那張金寶呢?他不是最愛鬨騰了,也冇有聲響嗎?”在這個節骨眼,冇有動靜,可比什麼都可怕。人死了,不就半點動靜也冇有嗎?“那張大誌該不會真的……真的……”沈大嫂輕輕拍著自己的胸脯,都不忍再繼續往下說。那可是他的妻子跟孩子,張大誌該不會一怒之下把他們都殺了吧?沈大嫂憂心忡忡,雖然她跟張大娘向來不對付,兩家還積怨已深,但那畢竟是兩條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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